記跑步

　　跑步的過程其實是很有趣的，自從兩個月前開始我每週會跑三千公尺兩次，
也沒想太多，只是一直都沒有運動，一大段時間生活都毫無動力也不是辦法，於
是我開始強迫自己跑步。離家較近的國中是一圈兩百公尺，於是三千的話必須跑
十五圈。

　　記得第一次跑的時候根本戰鬥力差得可笑，跑了差不多四百公尺就盼望著回
家，不過也只能告訴自己「專心－專心－呼－吸－呼－吸－」。跑了五圈便想著
已經三分之一了！十圈就三分之二了！通常是第五圈至第十圈之間最難熬，體力
開始損耗，卻仍只達目標一半左右，此時意志力薄弱到隔壁圈的五歲玩球小弟若
是丟個球砸到我我就會倒了吧？偶而也會邊跑邊閉眼睛，佯裝這世界皆與我無關，
是的，就是要享受那份喜悅，一睜開眼又更靠近終點了一些。

　　這幾週才轉移陣地至交大跑，交大一圈是四百公尺，於是跑三千就是七圈半，
聽起來打了半折，妄想我的體力應當旺盛如綠巨人，結果幾圈過後，猶然只是那
個改造前的瘦弱隊長。但是與兩個月前比起來，上週的進度突然突飛猛進起來，
害我懷疑我是不是少跑了一圈？或許是貪圖蘿蔔的兔子，只想著休息便在跑第四
圈的時候暗數著「第四－第四－好第五圈結束！」之類的，滿腦子浸了汗水無法
運作。於是本週我特意強化自己的數字能力，在每一圈都想著「才第三圈而已你
不要偷跑」、「靠這麼久了居然第五圈還有兩圈半！」、「第七第七耶耶耶剩半
圈」之類的提醒自己，當然為了預防錯亂，經過跑道線時我都按了一次碼表。

　　跑四百公尺一圈的操場時，第六圈總是最累的，當你望著甫入操場的精壯小
腿們蓄勢待發（當然它們也有可能隔一圈便開始軟腿）；或是穿著短褲的專業長
跑員邁著大步不斷地超越你，你也曾試過那樣大步，結果只是讓人家看起來像隻
不協調的長頸鹿；當然也有那種戴著耳機，試圖以音樂使自己分心的跑者。第六
圈的時候，身邊的景色如午後柏油路上的蜃樓風光，笑語變慢，你感覺全世界都
不明白你的痛苦，你是這星系中最微小的行星，你甚至不耐於同一軌道上的夥伴，
光是跑向內圈繞過它也使你覺得乏力。

　　期間我總是分心，想著「我怎麼跑得這麼慢？我怎麼跑得這麼慢？」然而另
一方面我也知道，儘管慢，只要一直跑，總是會結束的，想望至此使得某種靈光
乍現！我們在生活中不也總是如此嗎？覺得自己真的是一事無成，偶爾怠惰了便
認為自己罪不可赦，理由是「學而不思則殆」、「不進則退」等等，然而我們的
腦袋卻是一刻也不曾停息的，它也是一直跑，於是你仍是在前進的啊，親愛的少
年不必太過悲觀，陰影仍然倚靠著光明。只是這樣想的話，又必須牽涉到每人各
自跑速不一的問題了，你該如何維持住你的速度呢？

　　唉，當然只要跑過了第六圈，一切又會順暢起來，因為一切都快結束了，是
的，儘管你的腳步仍然慢如蝸牛，但心中的愉悅早已奔騰如羚，就快結束了喔耶！
後來紀錄本週的時間以後，我意外地發現，若與兩個月以前的我共同跑步，我竟
然已經能夠追過他整整一圈，這進步讓人欣喜莫名，當然也代表我兩個月前是多
麼肉雞。

　　跑步的過程是相當有趣的，某種程度而言，就跟念金剛經的過程是一樣的，
之後有空再來談談金剛經的分心之旅。